Page 249 - 鲁斌小说集

CHENJIE GUSHI

一只半脚

2008 年的 4 月初，华北平原的春天已经来临，地里的冬小麦已经返青，

桃树园里的桃花、梨树园里的梨花、杏树园里的杏花竞相开放。每天的清早，
春风就会裹挟着花香，飘进村庄，透过农舍的门窗，送到农人们的鼻孔里，把
他们从睡梦中唤醒。醒来后，他们就会神清气爽地走出农舍，迎着朝霞，走进
田间，去侍弄他们的农田。
4 月 6 日一大早，鲁西北平原的运河西岸，红彤彤的太阳，像是升腾的一
个大火球，慢吞吞地跃出地平线，霞光照射得飘浮在地表上的那些淡淡的雾气，
像覆盖在大地上的一层薄纱，波澜起伏。运河岸边的旧城县河西镇小岗头村，
夏娃的爹正在田里为冬小麦松土，夏娃的娘心急火燎地从家里赶了过来，冲他
喊叫：“娃他爹，快，咱娃不见了，炕上的被褥也没了。他在炕席上只留下这

么一封信，不知写了些啥？你快看看。”他娘不识字。
夏娃爹收住活，扛起锄钩（松土工具），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田头，从
老婆手里抢过了信。一封黄色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给爹娘的信”。他从没
有封口的信封里抽出信瓤，一张白纸红格的信纸上写着——

爹、娘：
我整天待在家里，眼巴巴地看着你们辛辛苦苦下田干活，夏天收

点小麦，秋天收点玉米，靠粮食养活全家。每年养两头猪，养二三十
只鸡，卖了钱，供妹妹读书。家里几乎没有零花钱，爹还得去给人家
修屋建舍打零工挣点小钱。而我，已是一个近 20 岁的人了，却因手
脚残疾不能下田帮你们，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我看到村里的我那些同龄人，有出去当兵的，有上大学的，有出
去打工的，在家下田劳动的所剩无几。他们出去的人，实在让我眼馋。
我最近，乱七八糟地做梦，想了很多……
我虽说残疾，但我还有一只手能用，还有一只脚能走。世界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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