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51 - 鲁斌小说集

CHENJIE GUSHI

可他们家确实没钱啊！想不通，又有什么用呢？后来，他就像一只闷葫芦，一
声不吭，尽力帮着爹娘干点农活，有时还莫名其妙地发点小脾气。他的爹娘知
道他心里有疙瘩，也就由着他。几年下来，他眼瞅着自己的那帮伙伴，有的上
了大学，有的参军入伍，有的外出打工，而自己肢体不全，不能像他们那样出
去闯荡，心里很憋屈。他虽然学会了用柳条编篮筐、簸箕、笸箩，编得精致细
密，卖相也好，但毕竟挣不了大钱。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他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他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和健全人一样走南闯北，尤其他看到他的那些玩伴，从

外地回来，一个个西装革履，洋里洋气，带回了大把的钞票，建起了像模像样
的砖瓦屋或小洋楼，他心里更是痒痒的。看到他们牛气哄哄的样子，他不服气。
心想我若是四肢健全，比你们还要牛哩！
夏娃这次出走，是他酝酿了很长时间的决断。清明节那天，他和爹一起去
祖坟上给祖上和爷爷奶奶的坟头烧了纸钱，添了新土，给他们许了个愿。晚上，
他给爹娘写了封信，把自己卖编织积攒的 500 元钱，留下给妹妹上学。
第二天凌晨，趁着爹娘和妹妹还在熟睡，他卷了被褥，用绳子扎了，把自
己的换洗衣服装在一只帆布提包里，带了 200 元钱，悄悄地离开了家，离开了
小岗头村，到公路边拦了去县城的早班车，赶到了县城，又转乘了去济南的长

途车，再由济南乘火车到了江南鹿城市。
到了鹿城，已经是 4 月 8 日的晚上 9 点钟了。一路下来，他既饥饿，又疲
惫，好想去吃顿热乎饭，然后找个旅馆美美地睡上一觉啊！
“哎，老乡，住旅馆吧？就在附近，带卫生间的，很干净，很舒服的。你
想那个……也有。”他下了车，刚走出站台，那些拉客女就缠上了他，还跟他
挤眉弄眼。他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买车票后剩下的钱，数了数，仅有 55 元了。
他不敢答应她们去住旅馆，就在车站广场边上的食品店里，买了两个面包，一

瓶矿泉水，填塞了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拎着被卷和提包，绕回到候车大厅，
在一个角落里铺开被子，枕着提包，和衣就睡下了。
“喂，起来，起来！这里怎么能睡觉啊？”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是火车站
穿制服的一名协警用脚把他踢醒了。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候车室里人声鼎
沸，候车的人密密匝匝，开始出现了拥挤。他卷起铺盖，拎了提包，跟踢他的
协警，说了声“对不起”，便走出了车站。
走出车站，他傻眼了。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车站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
男男女女，大人小孩，拎着包打着伞，络绎不绝。广场的西面，一辆辆顶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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