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4 - 鲁斌小说集

山村幽灵

拖到了九天。葬礼上，大哥、大嫂和黄翠萍都披麻戴孝，妹妹因已出阁和妹夫
是外乡人只带了一副黑袖套，胸前别了一朵白纸花。而郑清源碍于军人身份，
也没有披麻戴孝，而是和妹妹一样，左手臂上带了一副黑袖套，胸前别了一朵
白纸花。因其父亲在村里郑氏家族中辈分较高，活着时人缘又好，村里的郑氏
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送了花圈，写了挽联。妹妹和妹夫按当地习俗，还给父亲
扎了系列的纸轿、纸马、纸童男童女等。清晨送葬时，鞭炮齐鸣，乐队高奏，
呜咽哀嚎，那声响混杂在一起，就像过年节伴着鬼哭狼嚎，冲破了小山村，在

山间里回荡。大哥裹着白麻布衣，手捧父亲的遗像，走在前面，郑清源则抱着
父亲的骨灰盒紧随其后，长长的送葬队伍，纸扎物、花圈、送葬人等交叉着，
就像一条蜿蜒的龙蛇，由村巷里沿着崎岖的小路向山上爬去……
葬礼的那天中午，按着山村习俗，他们在老屋的院落里和院落外的街巷里，
摆了十二桌白喜酒，宴请族人和村委会干部以及为葬礼出工出力以及帮了忙的
人。席间，大哥负责照顾族人，共八桌。郑清源负责照顾村委会干部和那些为
葬礼帮忙的村里人，共四桌。郑清源和村支部委员会和村委会的八名成员一桌，
为了凑齐十个人，村委会主任又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拉了过来。
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矮墩墩的，不言不语，但那一双滴溜溜的杏

仁眼，和右嘴角那颗豆粒大小的黑痣，让人感觉这人有点精明。他是西庙村的
张姓村民张小虎，今年刚好 40 岁，家就住在西庙村第二自然村张村，因他小
时患“小儿麻痹症”，右脚有点跛，在县民政局领了《残疾证》，没有和同龄
人或年轻人一道外出进城打工，而是在家开了一家丧葬用品店，专门制作经营
一些花圈、花篮、纸轿、纸马、纸人等丧葬用品，时间一长，还有了点小名气，
周围十里八村的有人故去，就会到他店里定制一些丧葬用品。
按照山村习俗，吃白喜酒要热闹，因为老人自然故去是“喜事”。席间，

大家尽可放开喝酒，如有人喝醉了，主人才更加高兴，所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
聊天，丝毫也没什么忌讳。郑清源这一桌比其他桌上都显得热闹些，一则因为
他不常回家的缘故；二则大都是些村干部，聚在一起自然都成了话痨，村干部
们仗着出去打过工，参加过乡镇里一些会议，接待过上级领导，自以为知道得
多，便东扯葫芦西扯瓢，问了部队讲地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讲个没完没了。
村党支部书记张成武是个近 60 岁的老同志，其他人讲话，他闷声不响，
自管静静地听，在大家口若悬河停顿的档口，他突然插话说：“近几年，我一
直有个问题搞不明白，这几年，咱们村经济条件改善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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